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護心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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護心錢

這裏是西門外鸞臺的官署,窗外鳥語花香,窗內卻是一片靜悄悄的,沒有半分聲響。

明媚的日光從雕花的窗欄中撒了進來,清風從窗外趁機溜了進來,掀起一陣嘩啦嘩啦的翻書聲。

李鶴出神的坐在書案前,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。葉昭和生病的消息像一口濁氣堵在胸口,怎麽也揮之不去,讓他煩悶的厲害,無心做事。他欲前往東宮去探望她,心中卻又有一股力量告訴他,這是葉昭和在做戲,不要去。

李鶴心中天人交戰,正在左右為難之際,嘎吱一聲,朱紅的房門被推開了。

入眼是葉昭和明媚的笑臉。雖然有些憔悴,卻怎麽也遮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,像是三月的梨花,綻放出萬千光華。

李鶴看的癡了一個瞬息。旋即起身,向葉昭和行了面見儲君的大禮。

葉昭和上前兩步,托住李鶴正欲下跪的手,將他攙扶了起來:“這並非朝堂,我亦非儲君,只是李卿的一個友人罷了。李卿待我向尋常朋友一般,可好?”

李鶴隨便扯了個笑容,隨即道:“諾。”

“殿下今日來,又有何要事?”李鶴看到葉昭和這般生龍活虎的模樣,哪裏向生病的樣子,當即認為葉昭和重病的消息不過是她故意散布,想騙取自己關心。心下遂有些不快。

葉昭和卻並未註意到李鶴態度的微弱改變,她小心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布包。

李鶴看著她的動作,她手裏拿的貌似是一方疊起來的白色絲帕,中間略微鼓起,兩頭稍扁,中間有東西,應該是掛件一類的小玩意。

葉昭和櫻唇緊緊抿著,小心翼翼的掀開絲帕白色的方角,而後獻寶一樣的捧到李鶴眼前。

那是一枚泛著微弱藍光的古樸銅錢,和普通銅錢不同的是,有人用紅色的絲線精心在上面打了個結。

李鶴一楞,心道東宮送我一枚銅錢,這是什麽意思?

葉昭和眼睛亮的出奇,笑著解釋道:“昨日恰巧偶遇道家魁首玄機子大師,從大師處求來幾枚護身符。據說能保佑佩戴者逢兇化吉,一生平安康泰。送你一枚,七日後就是一年一度的壽山春狩了,你帶上它,好歹圖個吉利。”

李鶴眼底劃過一絲清傲,面上仍是一派心喜的結過葉昭和手中的銅錢,謝道:“多謝殿下厚愛。”

李鶴白衣紛飛,低眉彎腰間,不意掛在脖子上的精致紅色繡祥雲香囊滑了出來。

葉昭和眼角掃過那紅色的秀囊,覺得甚是眼熟。她心下疑惑,伸手想執起香囊看個清楚:“這是何物?李卿如此愛惜,隨身置於胸前,不離不棄。”

不料,李鶴急忙後退兩步,與葉昭和拉開距離,又立刻把胸前的秀囊塞回中衣內:“不過是些許小玩意。因為是臣母所賜,故而不敢輕慢,方置於胸前。”

葉昭和伸手落了個空,手臂尷尬的停在了半空,隨即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回了手臂。

天底下的秀囊長得都差不多,只是一個秀囊,料也翻不起什麽大浪。罷了。

葉昭和剛欲開口,不意一陣涼風襲來,她吸了幾口冷氣,胸前的傷口受涼後又開始隱隱作痛。

她額角滲出些許冷汗,轉瞬間白皙的臉龐上血色盡退,幾欲昏厥過去。她強撐著一口氣,說道:“既如此,孤就不打擾李卿了,李卿早做準備,七日後,壽山獵場上見。”

說罷,頭也不回,匆匆轉身離去了。

李鶴看葉昭和走的匆忙,雖感覺有些奇怪,卻也沒有深究,在他看來,儲君親自來看他一個小小的從六品侍中,本就是一件怪事。假使他不是忠平候李朗之子,試問葉昭和的喜歡又會有幾分呢?

他搖頭嘆息,又看了一眼靜靜躺在手掌中的銅線。

那紅線如同鮮血一樣艷麗耀眼,刺痛了他的心。

他與她,忠平候李氏家族和東宮,本就是逢場作戲,各取所需罷了。不必如此認真。

他這樣想著,隨手把手中的銅錢扔在了案頭。

葉昭和步履踉蹌的走回東宮,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,剛進了東宮殿門,人就倒下了。

“殿下,殿下……”

葉昭和昏迷之前最後看到的,是內侍們慌亂焦急的臉色。

她再次醒來的時候,入眼是杏黃色游龍戲鳳的床帳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龍延香氣。燭臺上燃起了紅燭,照亮了一室的暗沈。

在床上躺的久了,半邊身子都開始發麻。葉昭和一手捂住胸前,單手撐著床板試圖坐起來。

“殿下,您醒了。”跪坐在床前踏板上的黃鶯見葉昭和醒轉,連忙上前扶著葉昭和,又往她身後塞了個枕頭。

“嘶。”行動間扯到了傷口,葉昭和又是疼的連連吸了幾口冷氣。

黃鶯又是心疼又是好氣:“殿下,奴婢和您說了多少次了。您的傷要靜養,靜養!您倒好,傷還沒好就眼巴巴的跑出去。這下好了,栽跟鬥了吧!”

葉昭和虛弱地笑了笑,舉手投降道:“好好好!我的黃鶯大人,我知道錯了,以後再也不敢犯了,聽憑大人處置。”

黃鶯哭笑不得:“殿下,都這個時候了,您還在貧嘴。再過幾日就是壽山春狩了,您連床都下不了,怎麽去主持祭禮?”

春狩本是趙地舊俗,永泰帝戎馬數十年,在馬上打下了趙國萬裏錦繡江山,建國以後,為了表示自己不忘本,每年都要舉行春狩。地點就定在了離國都長興不遠的壽山。

永泰帝每年五月都會帶著皇族大臣們浩浩蕩蕩的開拔前往壽山。壽山春狩就像是一場盛大而隆重的狂歡,對趙人有著非凡的意義。

而在狩獵開始之前,按照慣例,要由皇帝或者儲君主持祭典,祭祀戰神九天玄女,祈求玄女娘娘庇佑國泰兵強,邊境無憂。近年來永泰帝年壽日高,例行的祭祀都移交給了葉昭和。而今年……

葉昭和沈默了幾息,而後沈吟道:“前幾年,東沾國不是進貢了幾種奇藥嗎?有一種藥,吃了可以讓人立刻痊愈的。我記得當時放在東宮庫房裏了,你去幫我找出來。”

“殿下,”黃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,“渡厄丹雖然可以讓傷勢立刻痊愈,一月過後卻會三倍反噬於宿主。您三思啊!”

“眼下顧不了這麽多了,先把壽山春狩撐過去再說。不然,走漏了風聲被齊國公主知道了,恐怕朝局有變,於我大損。”

殿前燭火搖曳,人影被拉的老長。黑色的人影投射在墻上,映成巨大的黑色怪物,張牙舞爪的撲向塌上的人。

羅貴妃單臂撐著錦枕,素手輕執美人團扇,為塌上熟睡的永泰帝打扇。動作間帶著幾分不可察覺的溫柔。

她正在出神間,腦中響起一個妖嬈的女音:“怎麽,羅其楠,你莫不是愛上老皇帝了,下不去手了吧?啊哈哈哈!”

羅貴妃黛眉微蹙:“大晚上的,你發什麽瘋,緊那羅。”

緊那羅又道:“那你怎麽還不下手?吸幹永泰帝身上的龍氣,殺了葉昭和,趙國的國脈就會因為後繼無人而衰弱下去。到那時,趙國就會滅亡。你大仇得報,我救出阿修羅四部,咱們各取所需。怎麽,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嗎?魔族的血契可不是你想要就要的。”

話音剛落,羅貴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,兩指直直的向自己的眼窩挖去。

羅貴妃嚇得花容失色,美麗的鳳眸中滿是驚懼之色,冷汗浸濕了雪白的裏衣:“停,快停下!緊那羅,我做,我什麽都做。”

“這才乖嘛。”

說完這句話,只見得羅貴妃眼中一道紫光劃過,而後,她邪魅一笑,口中低聲吟唱起不知名的歌謠,那歌聲空靈悠遠,似是從遙遠的天際流淌下來。

羅貴妃緩緩的湊近永泰帝耳邊,用魅惑的聲音在永泰帝的耳邊輕聲說道:“陛下,你最疼愛的女兒是英和。昭和那頭倔驢,整天就知道惹陛下生氣,一看見她就晦氣,陛下應該殺了她!”

睡夢中的永泰帝迷迷糊糊的跟著羅貴妃:“朕最喜歡英和了。昭和……昭和……”

羅貴妃看永泰帝幾次都沒有完整的重覆出來她的話,心道莫非是施展的媚術不夠?又用上三成魔力,在永泰帝耳邊吹氣:“陛下,昭和身上帶著晦氣,會影響大趙的國運,陛下還是離她遠點吧!”

“恩,朕,大趙,離昭和遠點。”

一聲一聲,應和著窗外沙沙的竹葉聲,吹進永泰帝的心海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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